“刘文学,你妈妈回来了。”1959年11月18日上午,合川县渠嘉乡(今合川区云门街道)双江小学班主任兼少先队辅导员王老师告诉14岁的刘文学,他妈妈余太珍从玉河沟水库建设工地回来了,下午放学后,赶快回家陪一陪妈妈。
原来,刘文学的妈妈余太珍报名参加了水利建设突击队,已在渠嘉乡玉河沟水库建设工地奋战了一个多月。水利建设突击队吃住在工地上,一个月只放一天假。11月18日,余太珍放假回到了双江村。当妈妈的想尽快见到自己的儿子,于是就托人把自己放假回家的消息告诉了王老师,希望能让儿子放学后早点回家。
“太好了,我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妈妈了。”自从父亲刘银山去世后,刘文学与妈妈相依为命,他得知妈妈放假回家的消息,恨不得马上回到中间院子的家里。
当天下午,刘文学一放学就背起书包往家里跑。一到院子外面,刘文学就急不可待地叫道:“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听到儿子的喊声,余太珍面带笑容地赶忙从屋里走了出来。“一个月没看到了,我的儿子又长了一头了,王老师教你们唱新歌了吧?”
“教了,教了一首《社会主义好》,我们全班同学都会唱。王老师说,我们学会唱了,回家教家长唱。”刘文学一边说,一边向妈妈唱了几句:“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这首歌好听,唱出了我们劳动人民的心里话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听了儿子的歌声,余太珍非常开心。
母子相见,有说不完的话。“妈妈,我在学校学了好多好多歌,今晚我就教你唱。”为了让妈妈更加开心,刘文学决定教妈妈唱自己在学校学来的歌。
然而,妈妈却对刘文学说:“儿子呀,在你回家前,妇女队长张成英已通知各家各户,说是供销社最近要到双江村来收购辣椒,要求各家各户今晚至少出一个人去摘辣椒。妈妈想去出夜工,但腰杆酸痛,张大姐让我在家里休息。儿子呀,我们翻身得解放了,总不能拖集体的后腿呀,今晚你就去出夜工吧。等下一回妈妈放假,你再教妈妈唱歌好了。”
“妈妈,你不要儿子陪了?儿子就是想陪一陪你呀。”
“儿子,妈妈不用你陪,等你收了夜工,再回家陪妈妈。”
“好吧,我今晚就和他们一起去出夜工,妈妈,你就早点休息哟。”
吃过晚饭的刘文学,背了一个背篼走出了家门。离家时,余太珍叮嘱刘文学:“儿子,你是少先队员,一定要听集体安排,大伙收工,你才收工哟!”
“妈妈,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拖集体后腿的。”刘文学一边说,一边朝院子外面走去。
刚出院子,就遇上了妇女大队长张成英。
“刘文学,今晚你出夜工呀?”张成英问道。
“集体有事,我也应该出一份力呀。”刘文学回答说。
“你妈妈腰杆痛,回家陪你妈妈去吧,你们母子难得在一起。”张成英劝刘文学回家陪妈妈。而刘文学却说,他是一名少先队员,应该主动参加集体劳动,他妈妈也是这样要求他的,不要拖集体的后腿。
见刘文学如此积极、诚心,张成英也不再劝说,她带着刘文学去到种满辣椒的土地菩萨土。
数十名社员背着背篼,陆续来到这里。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随着一阵清风,一轮弯月高挂夜空,淡淡的月光洒在大地。月影稀疏的辣椒地里,数十名社员一边摆龙门阵,一边摘着辣椒。为增加劳动气氛,妇女大队长张成英对刘文学说:“刘文学,你是学生,老师教了你唱歌,你把老师教的歌,唱一首给大家听好不好?”
“我的嗓子不好,歌也唱得不好!唱出来可能要被你们笑话。”刘文学有点谦虚。
“没关系,唱个歌来听嘛!”其他社员也催促说。
“好嘛,那我就唱个《社会主义好》。”在大家催促下,刘文学放开嗓子,一边摘辣椒,一边唱道:“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全国人民大团结,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
随着刘文学放声歌唱,其他社员也跟着学唱起来。歌声夹杂着社员的欢笑声,在夜空中飞扬,大家的劳动兴致也越来越高。社员们你追我赶地摘着辣椒,相互之间产生了竞赛。
为避免把红领巾弄脏,刘文学把它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衣袋里。他暗暗选定了一个女社员,把她作为自己的竞赛对手。
社员们说:“今年的辣椒肯定比去年增产。”
“喂,你们晓不晓得,我们渠河嘴下面的花滩电站就要修了!”一位女社员高声说道,“花滩电站修好了,我们双江村家家户户就可以照电灯了!”
在场的人都说:“早就晓得了!你说这个已经不是新闻了!”
听到人们这么一说,刘文学忍不住说道:“将来有了电灯,读书就方便得多了。”
一提到照电灯读书,就不禁提醒了张成英等人。张成英对刘文学说:“刘文学,你明天早晨还要上学,先回去休息吧。”
“要得!”刘文学应了一声,手却不停地摘着辣椒。张成英见刘文学仍不肯走,便催促道:“先回去吧,你要摘明晚又来摘吧。”
“我想和你们一起走。”刘文学还想摘一会儿,不想一个人先走。
“你已经摘了两背篼辣椒了,差不多了,先回家休息吧,说不定你妈妈还没睡觉,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在张成英的多次催促下,刘文学只好背着背篼,独自一人回家。
回家途中,刘文学路过另一块名为蓝树清大土的集体辣椒地。微弱的月光下,他隐约发现辣椒地里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大家都在前面土摘辣椒,这里怎么会有人呢?”带着疑问,刘文学悄悄走上前去。仔细一看,这个人影原来是几天前因偷摘辣椒和柑桔,而受到批斗的被管制的地主分子王荣学。鬼鬼祟祟的他,正提着一个篮子,偷摘辣椒。
“你几天前的保证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偷辣椒?”刘文学问道。
“不是偷,是、是队长叫我来摘的。”王荣学狡辩道。
“你胡说,队长叫你摘辣椒,为啥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摘,为啥不和大家在土地菩萨土一起摘?”刘文学当即大喊道:“老地主偷辣椒,快来人啊。”
“求求你,别喊!”王荣学先是惊恐,继而镇定下来。原因是发现他偷辣椒的,只是一个少年,同时还是自己恨透了的老冤家。
老奸巨猾的王荣学,装着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不停地央求刘文学不要声张,并掏出一块钱来,企图收买刘文学:“这一块钱你拿着,到街上去买几颗糖吃。”
而令王荣学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收买在这位少年面前居然不管用。
“不要你的臭钱!”刘文学厉声怒斥的同时,死死拖住王荣学。
“拿着嘛,我再加一块钱,两块钱要买好多颗糖了。”王荣学死皮赖脸地央求道。
“稀罕你的臭钱,今天我把你捉住了,休想从我手头溜走。”拒绝收买的同时,刘文学仍坚持要拉王荣学到大队干部那里去处理。
“你这小兔崽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给你面子你不要,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王荣学见用钱财收买不成,便露出了凶残的嘴脸,“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现在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了,地主恶霸早就被打倒了!你这个老地主偷了集体财物还要杀人,共产党和人民政府都不会放过你!”
立场坚定的刘文学,根本不把王荣学放在眼里。他看见过王荣学挨斗,也看见过王荣学向劳动人民认错的熊样。
“你要是再拖,今晚就整死你!”气急败坏的王荣学,顿时动起了杀心。
“你整死我,我也不放过你这个老地主!”为保护集体财产,刘文学毫无畏惧。
就在刘文学用力拖王荣学时,王荣学突然怪叫一声,一拳打在刘文学头上,直打得刘文学眼冒金星,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你就是整死我,我也不放过你!”尽管如此,刘文学仍抓住王荣学不放,王荣学则继续对刘文学拳打脚踢。
身材弱小的刘文学,忍不住低下头,猛地咬了一口,咬住了王荣学的右手腕,直咬得王荣学哇哇大叫。
为了让刘文学松口,王荣学伸出左手,在刘文学头上猛击几拳。遭受重击的刘文学,尽管松开了嘴巴,双手却仍然把王荣学死死抓住。
“我才不相信,还怕了你这小兔崽子不成!”袍哥出身的王荣学,不仅作恶多端,而且心狠手辣。气急败坏的他,左手死死卡住刘文学的脖子,右手捂住刘文学的嘴巴。
因刘文学背着背篼,再加上年幼体弱,扭打中渐渐失去了反抗意识,瘦小的身体倒在了地上。而此时的王荣学,却已经杀红了眼,他不顾一切扯下刘文学背上的背篼,解下背篼肩索,凶残地勒住刘文学的脖子。
“你跟我过不去,我今晚就送你上路!省得你今后多嘴多舌处处找老子作对!”王荣学双手拉着背篼绳,用力一勒,倒在地上的刘文学双脚一伸,便断了气。
年仅14岁的刘文学为维护集体利益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刘文学牺牲后,其英雄事迹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并被选入中小学课本。当年,中央有关部门在全国少年儿童中组织开展了“学习刘文学,做党的好孩子”的活动。1983年,国家民政部批准刘文学为革命烈士。2009年,刘文学入选“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
“为保护集体利益而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刘文学到底值不值?”近年来,有人认为刘文学为保护集体的一点点辣椒,把自己的生命都丢了,太不值得了。对此,原合川县渠嘉公社双江村妇女队长张成英老人说,没感受过翻身解放的人,不知道集体的重要;没经历过饥荒的人,不知道辣椒的珍贵。
1959年,是“三年困难时期”的头一年,全国出现严重饥荒。张成英说:“饥荒年头,物资紧缺,辣椒与粮食一样,是比较值钱的集体财产。特别是在城里,想买辣椒都不容易买到。”
合川区云门街道双江村(原渠嘉公社双江村)党支部书记李天益(75岁)告诉记者,他和刘文学是同班同学,比刘文学小3岁,作为那代人,出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当时都觉得翻身的日子来之不易,认为集体利益神圣不可侵犯,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在探讨过程中,原双江小学少先队中队长杨安贵说,少年英雄刘文学是为保护集体财产而英勇牺牲的,他是少先队的光荣,也是双江村的光荣!
张成英、李天益、杨安贵等人坚信:刘文学为保护集体财产而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让人敬佩。同时,集体主义精神永远不会过时,刘文学精神更不会过时,无论从事什么行业,都应该有集体观念,将集体利益放在首位,拒绝各类收买和诱惑,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
半个多世纪以来,不论是以前的合川县还是现在的合川区,少年英雄刘文学作为合川乃至全国的先进楷模教育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合川人。刘文学精神永放光芒,刘文学精神永不过时,刘文学精神永远值得人们传颂与宣扬!